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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.所以,女人是從什麽年齡開始分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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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.所以,女人是從什麽年齡開始分化?

時婕把孫檸送回家,就打算跟陸冉了解下情況,還沒等她問,陸冉的微信先到了。

「孫檸同桌在學校裏出事了,你知道麽?」

「有空麽?我去找你。」

兩人約在上次吃飯的面館。時婕開門見山:“那事兒鬧得很大吧?”

陸冉知道孫檸已經跟時婕說了,點頭,“性質惡劣。校長說,一中建校以來頭一遭,見過小打小鬧的,沒見過課堂上就敢持刀傷人的,卷進來的還全是‘好學生’。都有記者聞著味兒找上門了,要采訪呢,學校不知道使的什麽招兒,給壓下來了。”

時婕:“這事兒跟孫檸沒關系,那男生有毛病,還跟蹤孫檸!就昨天,都到我店門口了!這還是我撞上的,說是都好幾個月了!”

陸冉急問:“你開店了?啥店?不會是那個……成人用品店吧!”

“你咋知道?!”

陸冉眉頭聚到一塊兒,看了看時婕:“鄭志遠給高老師看了照片,孫檸進個成人用品店的,還有張是在醫院婦科診室外的。他倆在教師辦公室談話,我當時也在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時婕瞪大眼睛,聲調也不自覺提起來了,“這不正好說明他是個跟蹤狂嗎?都自己把證據拿出來了!孫檸是受害者啊!”

三三兩兩的顧客轉頭瞅她,陸冉無語地瞅著時婕,壓低聲音說:“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單純還是傻……假設你跟孫檸壓根不認識。一個高中女生,又是進成人用品店,又是看婦科,正常人會怎麽看她?”

時婕焦躁地抓了把腦袋,把頭發搞得支楞巴翹,“我跟正常人看不到一塊兒去!你別鋪墊了,就說高老師什麽態度吧!”

“高老師也找孫檸談話來的,她沒跟你說?”

時婕茫然搖頭。

陸冉擱在桌上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邊緣摩挲,斟酌著開口:“鄭志遠剛拿了奧數金獎,這個獎含金量很高,相當於是各大名校自主招生的敲門磚。他本身成績就不錯,又有了自主招生的加分,TOP 2 錄取基本預訂了,你明白吧?”

見時婕毫無反應,他又補充,“高老師剛把評職稱的材料遞上去,奧數金獎也是她的重要成績,這下全廢了。”

時婕明白了,敢情這跟蹤狂是高老師的心上的寶兒,時婕本來就是根不受待見的草兒,現在寶兒為了草兒喪失理智自毀前程,於是草兒就進一步淪為了遭人恨的毒草!

她更暴躁了,“所以呢?能不能就事論事?不要扯東扯西!現在是他捅了人,不是別人捅了他,也不是誰拿刀逼著他去捅人家!”

陸冉壓著手,示意她小點聲,“是!我們都知道,可是……別人腦袋裏怎麽想,咱們看不到,也管不了。你能做的,就是多最近關註下孫檸,開解開解她,我聽說她爸媽也不在——”

時婕粗暴打斷:“高老師到底跟孫檸說啥了!”

看他還是猶豫著不明說,時婕一巴掌拍在桌上,“陸冉,你怎麽恁麽磨嘰呢!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磨嘰呢!”

陸冉被她吼得也激起火來,不管不顧吼回去:“說她毀了個好孩子!說她小小年紀到處勾搭男的!問她看婦科是不是去墮胎!說她……騷……”

兩人都楞住了,面面相覷。整個面館的所有人都在看他們,老板娘擦桌子的手停了,顧客張著嘴,筷子在半空定住,面條哧溜溜滑入碗裏,濺起幾星湯。像是時間暫停。

陸冉懊惱地捂著漲得通紅的臉,“你非得刨根問底幹啥?說啥了說啥了?能有什麽好話!”

時婕從呆楞中回過神,喃喃:“姓高的是不是瘋了……她才17歲……才他媽的17歲!”

她說著,眼圈就紅了,眼前的世界發生了微妙的畸變,在頭頂白熾燈格外耀目的光線下,周遭的一切被照成了過曝的相片。食客們慘白的皮膚、反光的塑料桌墊……光的邊緣長出刺,直往瞳孔裏紮。

時婕下意識擡起手背遮擋眼睛,尖利的叱責聲在她腦子裏響起。

“不要臉的東西,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下賤坯子!”

“時婕,你是不是不跟男人睡覺就沒法活?”

蔡秀芹的臉陡然一變,皺紋抹平了,眼角上提,變成一雙年輕的妙目,眼神卻極冷。

“小小年紀,到處勾搭男生,騷不騷啊,孫檸?”

不要臉、下賤、騷……

她,28歲,可堪稱為“蕩婦”。孫檸,17歲,尚不夠格,姑且算是“小蕩婦”。

所以,女人是在什麽年齡上開始分化?根據於男人的“用途”分門別類——淑女、男人婆、賢妻良母、蕩婦……

“高老師……最近備婚事兒多,再加上評職稱,壓力大——”她聽見陸冉說,聲音蒼白而空洞,像是山谷裏的回聲。

“備婚?她要辦婚禮?”時婕猛然擡起頭,眼中淚意未消,目光炯炯。

“對啊。”她那直冒亮光的怪異眼神,讓陸冉不自覺往椅背t上靠了靠。

“什麽時候?”

“下周。你問這幹嘛?”

“時間地點,發我。”

“……幹嘛?鬧事?砸場子?”

時婕仿佛聽了個笑話,咧開嘴笑了,露出白森森的牙,感覺心情總算愉悅了點,“咋可能?發我,麻溜兒的!”

高老師的婚禮地點在雲景酒店,時婕搭陸冉的車過去,因為不想被人看見她是陸冉帶來的,快到時先下了車。門口遇上了幾個孫檸同班同學家長,大家一通旁敲側擊地相互打聽各隨多少禮金。

時婕在門口的大幅迎賓海報立牌前欣賞了一會兒,新娘婚紗華美,妝容精致,人模人樣。在一眾家長們諸如“郎才女貌”一類的誇讚聲中,她笑笑,轉身出了人群,跟前臺接待問到新娘的化妝間位置。

她推門進去時,屋裏只有新娘子一人在,她坐在雪堆樣的婚紗裏,露出纖長的脖頸與手臂。看樣子妝造基本完成了,在好萊塢化妝間同款方鏡的轉圈燈泡照耀之下,等候登場的新娘美得像個女明星。

她正垂眸瞧著桌上的項鏈,柳眉微蹙,看見來人,楞了下,“你是……孫檸的……?”

“孫檸的姐姐。”時婕接話,“進來路過您婚紗照,真是郎才女貌,碰上其他家長也都誇呢。恭喜您呀!”

高老師臉色不大好,勉強微笑,“還有其他家長來麽?我沒邀請家長,不知道都是怎麽得到消息的……但來都來了,你可以去婚宴廳坐。”她拿起手機翻了下,“8號桌,那兒有空位。”

時婕掃了眼桌上,一串珍珠項鏈,中間墜著個亮鉆的蝴蝶結。平平無奇。

“我想跟您聊聊鄭志遠的事——”

高老師立馬擡手打斷了,那只漂亮的手落下來,扶額,“今天我不想提糟心事,非要聊的話,我只說一句,請你們家長管教好孩子,別給學校、老師和其他同學制造麻煩,清楚麽?”

時婕暗暗深呼吸壓火,然後從善如流地點頭微笑,“好,今天是您的大日子,您說不提就不提。”

她走過去,從包裏取出個四四方方的黑絲絨扁盒,撥開金扣,打開。新娘的目光登時被牢牢吸引。

是條項鏈,紫水晶色彩濃郁純凈,切面泛光,搭配碧綠的橄欖石,柔白圓潤的珍珠做點綴,金色細鏈將三色珠寶串聯,呈現出繁覆精巧的結構之美。

時婕把它從盒裏拎出,輕緩戴在新娘頸上,柔聲讚道:“您看,襯得您膚色多白,這麽華貴的緞面一字肩婚紗,就得是條夠大氣的項鏈,才配得上、壓得住。對不?”

高老師撫摸著項鏈,欣賞著鏡中的自己,沒說話,全寫臉上了。

時婕:“我前幾年在北京上班時,從家中古店買的。據說是一百多年前的古董多寶項鏈,原主人是位貴族小姐。誰知道?總之,跟您很配,是吧?”

高老師:“謝謝,孫檸的事……”

時婕拿起手機,對著鏡子拍了張照片,又放大看看,挺滿意,送禮的、收禮的和禮,完整、清晰。

她的語氣漫不經心,“對了,我記得,上個月市教育局發了個文,叫啥來的?挺長個名……”

屏幕上劃了幾下,照著念:“哦,叫《關於開展中小學教師違規收受禮品禮金問題專項整治行動的通知》,第四條,嚴禁違規收受學生及家長巴拉巴拉禮品禮金;第九條,嚴禁大操大辦婚喪嫁娶巴拉巴拉等事宜借機斂財。”

時婕瞥了眼宛若石化的新娘,“唔,還有前天通報的教師違反師德師風典型案例……等我翻翻……這不?有個姓王的,收受家長禮金,4000塊,調離教師崗位;這個姓李的,過節收微信紅包,588,警告處分。嘖,門檻不高啊!”

高老師耳朵砰地紅得像要冒血,臉仍然很白,粉厚。她拼命想解開項鏈的掛扣,可惜水晶甲太長,彼此打架,不頂事,還把後脖頸那片皮膚撓出好幾道紅印子,也沒搞開,又氣又急,只好扽著項鏈扯。

時婕按住她冰涼的手,柔聲勸:“別扯,別扯,挺貴呢,扯壞了算誰的?”

時婕倆手各攥一只,拉開,壓到座椅把手上,俯身貼近她的臉,笑瞇瞇地透過鏡子賞味她羞憤交加的表情,“幹嘛這樣看我?是真心想送您,一份心意,您瞧戴著多好看!就是突然想起,隨口一提,氣性這麽大呢?再說了,您就算弄下來了,也沒用,剛咱們聊天時,我拍了照,還錄了音。”

見高老師胸口急速起伏,屬實氣得不輕,時婕又勸:“別著急,別動氣,雖然我拍了照還錄了音,但如非必要不會用的,大概率一輩子也不用。沒別的,就是希望您對孫檸好點兒。”

時婕手底用勁,把她的手按得生疼,面兒上還是溫溫柔柔的,“我幫您分析分析哈,鄭志遠,橫豎是廢了,沒指望了,那個缺兒得有人補啊!誰補呢?孫檸呀!她只要不受外界幹擾,高考能正常發揮,未必拿不下清北,給您爭光嘛!可要是萬一,她因為什麽同學啊、老師啊說三道四,情緒受了影響,考砸了!完蛋 !本來折一個,現在折倆!您說這事兒辦得,傻不傻?多傻!”

“咚咚!”化妝間的門突然被敲響,高老師往門口投去熱切的求助目光。

但門外的人很講禮貌,沒人應聲,就不進,堅持敲。

時婕輕聲說:“聽說那個跟蹤狂小變態拍了孫檸的照片,向您說明下,她進的那家成人用品店,是她姐姐我開的。去婦科那次,是陪我做檢查。我不希望再有謠言,不希望她聽到不三不四的話。無論是同學、老師,都不行。可以麽?”

外頭那人終於耐心耗盡,推開門,是酒店工作人員。

她看到屋內倆人這親昵姿勢,不疑有他,只顧著催:“新娘子咋還坐著呢?婚禮還有5分鐘開始啦!”

時婕直起身,把新娘胸前歪了的項鏈正了正,嫣然一笑,“登臺吧,新娘子。”

臨出門,又回頭,低聲道:“拜托了,高老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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